“上面的一切都是按照法律来的。”我努力维持着平静,不想在他面前示弱,“我并未想占你便宜。至于孩子,你品行不端,我不可能让他跟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。”
“结婚五年,你一分没挣。”霍知舟说着最无情的话,字字诛心,“我凭什么要将自己挣的钱分一半给你?”
“你和岁岁的生活起居,这五年来,都是我在照顾。”我据理力争。
霍知舟凉薄地看着我:“然后呢?”
然后?
这两个字轻飘飘的,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。我感觉自己像是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认识他。
“如果你想拿婚后财产,去付你妈妈那高昂的医疗费,”霍知舟将离婚协议随手扔在茶几上,语气带着一丝嘲讽,“我劝你现在就可以打消这个念头。”
我盯着他,心一点点沉下去:“什么意思。”
“没有婚后财产。”霍知舟终于解答了我的疑惑,语气平淡无波,“你若不信,可以起诉离婚,申请法院来查。”
我一怔。
短暂地呆了两秒后,瞬间,我什么都明白了。
从我第一次在他身上闻到香水味并追问他,到现在他主动承认外面有人,这段时间里,他早已不动声色地将我们所谓的婚后共同财产转移干净了。
我就说,他衬衫领口上的那个唇印怎么会那么明显,像是故意留给我看的。
我就说,向来谨慎、极度讨厌私生活照片被流传出去的他,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让他和苏安然在别院过夜的照片被各大媒体曝光。
原来如此。
他早就布好了局,就等着我发现,等着我质问,然后他好顺理成章地提出那个“家里红旗不倒,外面彩旗飘飘”的无耻要求。
霍知舟。
*你可真行。*
“不用了。”我看明白了,也清楚以霍知舟做事的滴水不漏,绝不可能留下任何让人查到错处的把柄,“签字吧,我只要孩子。”
霍知舟拿起笔,签了。
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,笔锋有力,自成风骨。
但现在,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签名,我只觉得一阵阵恶心。
第二天一早。
我和他一起去了民政局,提交了离婚申请。整个过程中,他没有一句挽留,脸上看不到一丝愧疚,只有和平日里一样的平静无波澜。
签字的时候,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。
我真的想不明白,他是怎么做到在不爱我的情况下,对我好了这么多年?
我们之间的感情,我们这五年的婚姻,又到底算什么?
“你们的离婚申请已受理,冷静期一个月。从今天起,到5月13日起三十日内,任何一方不愿意离婚的,可以来这里撤销申请。”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地将离婚申请回执单递给我们,“如果在6月13日至7月12日内,双方持有效证件等资料来领取离婚证。若到期未申请领证,则视为撤销离婚登记申请。”
我们各自接过一份回执单。
离开民政局时,我没有跟他一起回家,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我的闺蜜苏竹家。
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我需要找个人好好谈谈心,不然我怕自己会撑不下去。
我到苏竹家时,她才刚睡眼惺忪地起床。察觉到我情绪不对劲儿,她立刻关心地问:“怎么了?耷拉着一张脸,谁惹我们姜大小姐不开心了?”
“我跟霍知舟离婚了。”我说得很平静,心里却像被无数把小刀反复切割,疼得厉害。
用心喜欢过的人,怎么可能不难受。
苏竹:“???”
她瞪大了眼睛,一脸的不相信:“可别开玩笑了!谁不知道霍知舟把你当眼珠子一样宠着,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里怕摔了的?就算全世界的夫妻都离婚了,以他那‘妻奴’的性子,也绝对不会允许你跟他离!”
“是真的。”我看着她,神色无比认真。
看着我这副模样,苏竹也知道我没在开玩笑,连忙拉着我坐下,追问细节。
我也没隐瞒,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。
得知我们离婚的原因后,本就性子急躁火爆的苏竹当场气炸了:“靠!霍知舟真他妈不是个东西!这种无耻到极点的要求他也提得出来!还他妈接受苏安然?!”
“他知不知道你跟苏安然以前的关系?”苏竹气冲冲地问我。
“知道。”我的人际关系,霍知舟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。
“知道还提!他是不是脑子有病!有绝症!”苏竹越说越气,猛地拉着我的手站起身,“走,跟我去干他!不揍他一顿,老娘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!”
“你能近他的身吗?”我不得不适当提醒她现实。
苏竹:“......”
她瞬间蔫了。是啊,霍知舟身边总是跟着保镖,想揍他,谈何容易。狗男人实力太强也不是件好事。
短暂沉默后,苏竹冷静下来,认真地琢磨:“你确定他的名下真的没有婚后财产了?会不会是他故意那么说,骗你的?”
“不重要了。”我看得很清楚,也很累。
苏竹满脸不解:“怎么不重要了?!”
“就算有又如何?以他的性子,你觉得他会让我得到半分吗?”我如实道出我的判断,“更别说起诉离婚,证据太难收集了。即便收集到一些,大多也只能是佐证,根本无法作为他婚内出轨或者恶意转移财产的直接证据。”
起诉离婚说起来容易,但实际操作起来困难重重,更何况我的离婚对象是霍知舟这种心思缜密、手段通天的人。
他做事滴水不漏,不可能让我查到他为苏安然花了多少钱,更不可能让我找到他与苏安然以夫妻名义同居的证据。
我现在唯一能做的,也唯一想做的,就是带着岁岁,尽快离开这个三观尽碎的男人和那个令人作呕的环境。
“要我说,你就别离!就拖着!坐稳你正宫的位置!”苏竹越想越气,给我出主意,“使劲儿花他的钱,气死他!让苏安然那个贱人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小三!”
“这不正好遂了他的意,应了他那个荒唐的要求吗?”我很清醒,霍知舟恐怕巴不得我这样做。
苏竹一顿。
察觉到确实如此后,她差点儿没被自己气死。
恨恨地骂道:“亏我以前还觉得霍知舟是这个圈子里不可多得的绝世好男人!呸!”
“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?”苏竹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,“总不能真便宜了那对渣男贱女,让他们过神仙日子吧?”
“先搬家。”我昨晚在辗转反侧、默默流泪之后,就已经开始在想这些事,“等稳定下来后,找一份工作。”
“又不是你出轨,你搬什么家!”苏竹对于我的想法很不赞同,“你就带着岁岁住在那儿!我看他霍知舟敢不敢亲自把你赶出去!”
“他不会亲自赶,但他会想尽办法逼我走。”通过昨晚那场对峙,我已经重新认识了霍知舟这个人,他的手段,远比我想象的更冷酷。
“晦气玩意儿!”苏竹的气就没顺下去过,“亏我之前还拿他当榜样,教育我家那位呢!”
我抿着唇,垂下了眼眸。
是啊,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前,我也曾天真地以为,霍知舟是将我从父亲那个烂泥潭里拯救出来的光。
现在才知道,他不过是另一个更深的深渊。
一个,是携款逃跑,抛妻弃女,让我和妈妈陷入绝境的父亲。
一个,是婚内出轨,转移财产,还无耻地要求我接受另一个女人存在的丈夫。
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。
还真是,出奇地相似。一样的自私,一样的凉薄。
苏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帮我争取到最大的利益,我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看到来电显示是医院打来的,我心头猛地一紧,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。
“姜女士,霍总那边通知我们,已经将您母亲下个月及以后的医疗费用全部停掉了。”医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“您看您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?我们需要跟您谈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。”
“......好,我马上过来。”我的声音有些发颤,但还是强撑着应道。
挂断电话,我跟苏竹匆匆说了一声有急事,就立刻起身赶往医院。
和医生一起在办公室等我的,竟然还有霍知舟。